 一日，有兴携亲伴友春游登上闯王坡顶，当年枝繁叶翠的“闯王柏”如今只剩下丈余枯桩矗立在山顶，见证着明末李自成攻打永宁城的风云故事。民间传说+闯王攻打永宁城后登上一座山头，歇息在一株古柏之上观看永宁县境，发现哪里冒烟就派士卒前往杀人，致使永宁境内杀得人稀炊烟断。后人把这座山头称为“闯王坡”。把闯王歇息的古柏叫做“闯王柏”。事实真相到底如何？当年从闯王刀下死里逃生的张鼎延在整理的《永宁县志》中客观真实地描述了当时的情景。  一、明末农民起义的历史背景 明末，自天启五年（1626年）到崇祯十四年（1642年）的十六年间，天现异象，黑眚（sheng）遍见，或啮人足，或抓人面，金鼓之声彻夜不断。怪鸟横空，鸟身鼠足，自北而南，飞鸣甚哀，名曰“半翅”，又名“沙鸡”，兵戈之照也。又现草木系为人、马、刀、枪之形者，乱世之照也。崇祯九年（1637年）六月地震，诚垣房屋皆摇动。十一年蝗灾，禾实不收，民间大饥。十二年又发生蝗旱颗粒无收。十三、十四年干旱持续百姓甚饥，粮价飞涨，斗米银二十两，斗麦银十六两，百姓无法生存，草根食绝，民间有父子、母女、夫妻相食者。饿殍遍野，百姓或背井离乡逃往他地。人口顿减十之七八。中原大地赤地千里，一派荒凉，人烟稀疏。但官府和富豪却不管百姓疾苦，不去赈灾，仍催粮逼款，屯集聚奇。造成官逼民反，各地农民揭竿而起，造反起义、打官府、抢富豪。李自成声望最高，成为农民起义的首领。 二、万安王加固永宁城 永宁城被誉为“书城”人所共知，盖因永宁有仓颉造字台，神龟负书、洛出书处等文化古迹，使永宁成为中华文明的发源地，这是永宁城的殊荣。不仅如此，永宁城还是“天成要塞”。 扼雍豫之咽喉，管秦晋之门户。左界三箱（乡）、刀环之阻，表以金门、白马山，右据二崤嶕峣之险，带以洛河、元沪之川，地比函谷关，原名崤县，时当民国乃曰洛宁。自周秦汉魏以来，实为争雄角逐之地，迄唐宋明清之季，亦干戈扰攘之地也。明朝时永宁城地位更加显贵，成为万安王官邸。万安王，名采轻，明太祖伊王彝之八世孙。万历二十九年（1602年），父珂佳袭封万安王，以就府营福藩。（府在洛阳，福王名常洵，神宗第二子）别城永宁。寻薨。采轻袭封。崇祯九年（1637年）以盗炽，请加筑永宁城。加固后的永宁城面貌焕然一新，城墙高耸，城壕宽深，城堞环绕，三门坚固，易守难攻。然亦未能阻挡义军攻占城池，万安王未能逃脱灭亡的命运。十三年（1640年）城破，万安王遇害，葬于福昌北原。  三、张鼎延世家 张鼎延，明末清初永宁一魁星，出身名门，清顺治十年（1653年）主持编纂《永宁县志》虽仅存七、八两卷，但为以后康熙二十一年、乾隆十二年、乾隆五十五年及民国四年、民国六年再修永宁县志开创基础。 张鼎延祖居金门川（陈吴川）德里村，明崇祯时因避乱，在古故东二里许修筑金门寨，成为张门别府。自其父张论出任四川巡抚，永宁城就成为张门的官邸。随后又在城东五里北坡修筑兵营溪源寨，在溪源寨下开设校场，训练官兵及家丁以备守护张府，护卫万安王府。 张鼎延天资聪慧，明天启壬戌科（1622年）中进士，1640年永宁城被义军攻破，他却神奇逃脱大难不死，后历任清刑、兵二部侍郎。张鼎延父张论，明万历庚戌科（1616年）中进士。官拜中丞，右副都御史，出任四川巡抚。永宁城内设有官邸。城内曾建造出巡石坊，石坊选料考究，相传运自四川，雕纹图案精美，构件榫卯密合，严丝合缝。雄伟的石坊横跨于街道之上，向人们诉说着张家的荣耀与尊严。过往行人不禁驻足瞻观，成为永宁城一大景观。相传修建石坊时，无法安装笨重的石梁，后受高人“土壅脖”的指点，用堆土的方法才慢慢地将石梁拉上去。可惜石坊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被毁。张论一生热爱故乡，最后落叶归根死后祔葬祖莹。 张鼎延的两个儿子，1640年李自成破城时也幸免逃难，后相继出仕为官。大儿张琯清顺治二年（1645年）乙酉科考取贡生，出任淮安知府。小儿张璇，清顺治已丑科（1649年）中进士，分巡庐凤道。  四、义军四攻永宁城 明崇祯六年农历癸酉年（1633年）十一月，李自成亲率义军，自渑池渡河攻打万安王府永宁县城。四川巡抚张论料理城守，招兵缮械。张论亲自登城督战，夜不卸甲，坚持数昼夜，累得口吐鲜血。加之川军英勇善射，射杀义军首领三人，闯王中箭负伤，仍带伤指挥攻城。但守军勇猛顽强，数日不能破城，并遭守军出其不意出城反击，义军战死八十八人，被俘二十二人，无奈退兵离去。 崇祯七年正月，义军余部再次攻打永宁城。时张论已故，川将亦归去。守城官军遵巡抚遗授方略，披甲出城迎战，来势凶猛，义军怯战败走。月余反复如此，义军不能进，故又退去。 崇祯八年正月十九，义军伏众兵于北原，仅以轻骑二百入川。县知事颜则孔设计，选家丁士勇张承芳、张守才、马德进、杨惟芝、李三春、杨群星、汪汝厢等避其锋芒，衔枚趋之深入，偷袭义军大营，中伏者死亡无数，乍舌而逃，又一次败走，数年不至。 崇祯九年，万安王加筑永宁城，加筑后的永宁城固若金汤，易守难攻。但仍阻挡不住势如破竹的义军主力。崇祯十三年（1640年）腊月，李自成率义军主力自湖广进河南，一路攻城夺地，饥民附之，声望大振。二十一日攻陷南阳，克宜阳直奔永宁，二十四日将永宁城围困。义军兵临城下，城内则调兵遣将，紧急应对，严阵以待。知县武大烈守北城，张兵部守南城，王府都司马有义守东城，守备王正已守西城，城头刀枪林立，军民精神抖擞，可谓严城闭垒。义军围城三日，围而不攻，以焕散永宁守军的士气。腊月二十七日夜二更，义军发起总攻，以密集的炮火猛轰东城，雉堞皆颓。在炮火的掩护下义军勇士云梯强攻并火焚东门，门破义军涌入。守军都司马有义弃城而逃，城内军无统帅，军心顿懈，兵勇纷纷逃命。当时南城正煮粥给粮，且遇冷雾云集天暗不见人，卒不及防，四周矢石如雨，刀枪如麻，兵勇也四散逃命。四更时分义军克南城、夺北城、陷西城，生擒县令武大烈，城内喊声如雷，点名指姓要捉拿张进士，守军全军覆没。腊月二十八日，李自成传呼遍索张进士不得，遂移营王范镇，令全县士民集于西关旷野逐人过堂找寻张进士，杀万安王、武知县、主簿魏国辅、教渝任维清、守卫王世正、百户孙世英及民众百余人。战乱之中张进士庶母石氏投井死，儿妻郭氏投池亡。叔父讚、诏，兄弟世延、祚延，子侄琡、珏等同殉者二十三人。仆人张有善、王泽绵等死者四十余人。进士张鼎延及大儿琯、小儿璇幸免遇难。 五、张鼎延逃难 腊月二十七日夜四更，义军攻破永宁城，张鼎延和仆人叶鸣春被创，昏倒在马道中。四周捉拿张进士的喊声不绝于耳，张清醒过来认为死期已至，在劫难逃。叶仆挣扎着扶起主人说：“事情危急，我家旁有一水井，此乃是主仆之死所也，宁死也不能被抓到”。于是，主仆同跳井中。主仆落井时感觉象有翅膀托起，并没有摔伤，井水也只有五尺深，井下有坍塌的井坎能容下身子，上面不易发现正好避难，坎内水深半胸，主仆只有僵直地立在坎内。五更时，义军士卒手持点燃的竹炬寻察到井旁，向井内看了一会，没发现异常情况离去。燃尽之竹屑落浮水面，主仆甚饿便取来充饥。 二十八日中午，张困极立在井中便睡着了，头露出了坎外被义军士兵发现，大呼井中有人。于是，又过来许多士兵轮番向井内投抛大石块和木椽。过了一会儿，一位士兵说：“井下既是有人也被砸成了肉泥。”士兵遂离去。 二十九日，大年除夕，一老妪来打水，张小声对仆人说：“若不声张，谁会知道咱在井内。”就拉绳急呼。老妪问：“你是何人？”仆答：“遇难之人，请搭救。”老妪说：“我是一老妇，力不能救。”乃系绳于井桩之上说：“你自己拉绳上吧！”仆少气无力，数上数下，张用井内木椽托之，才得以出坎之上，寻找井内脚窝，攀绳而上。此时天色已暮，一兵卒持刀赶到，问老妪：“这是何人？为何下到井中，一定有什么问题。”老妪回答：“这是我儿，水桶落在井内，让他下去捞桶，你看不见绳上没有系桶吗？有什么问题？”仆人也回答：“我母让我下井取桶，没有什么问题。”士兵信以为真，逼仆人去背粮食。仆行走一两步，回看老妪，却不见踪影，仆顿觉神奇。 仆非常饥饿，士兵让他吃了饭，催他背麦送往王范。仆至城南洛河无人处逃走，急忙渡过洛河到陈吴寨子。寨下偶遇县东溪源寨仆人王建国、王汝禄等六七人，手持闯王令箭去买马。问鸣春：“主何往？”春不敢言。因为见王手持闯王令箭，恐怕他投靠义军。建国埋怨：“你在主人身边，要你何用？”春答：“城被攻陷，刀棍齐下，谁知死在什么地方。”建国等听罢痛哭流涕说：“主人修筑溪源寨都是为了我们，今我何以为报。”春方知他们没有变心，就把实情告诉了他们，众人商议搭救主人的计划。等待夜深，众人持令箭由南门诈称入城饮马，数次遇到义军的盘问都以出示令箭得免。到井边，王仆喊“主人，我们来啦！”张胆战心惊不敢应声，众仆以为他已死。叶仆对着井下轻轻地呼喊：“鸣春来啦！”张方敢应声，众仆大喜。遂绑横木于绳端，一仆坐横木到井下将绳索绑在张的肋下，井口众仆将张拉出。此时已鼓打三更，张进士在井内度过了难熬的除夕夜。随后，众人由马道出南门转东门，义军士兵正在东门烤火守城，示以令箭方离城向东而去。回望城头，火光烛天如同白昼，仿佛是为众人送行。张随同众人入溪源寨，五天卧床不起。1641年正月初六夜半忽然心惊，顿感此处不安全，急忙起床对王仆说：“这里不能再待啦！”带上未来得急煮熟的米，鞭打着跛脚的毛驴仓慌离去。天将佛晓义军兵将就骑马来到寨下索张，百姓回答：“张已走三天了。”义军到寨内搜寻不到张进士，无奈而归，张鼎延有惊无险，神奇地度过了这一劫难。 岁月流逝、时光如梭，三百多年过去了。如今，闯王李自成和永宁星魁张鼎延这两个敌对的人物都受到人们的肯定与敬仰，何故？千秋功过，自任后人评说。当你站在“闯王柏”下，回想往事，会有何感悟！(根据张兵部《异井记》整理)  作者简介：马老虎，住洛宁县城郊乡在礼村一组，农民，70岁。69年参加山东曲阜防山炮兵部队，74年服役后历任村干部，2015年出版文史资料《在礼百年》。现住洛宁县委家属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