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爱上她时,她不过是二十的女子,眉目宛然,神态鞠静。
她是那样别致的女子,像一朵暮秋里的花,带着某种诡异不合时宜的神秘气息。
他极宠她,带她去看碧纱嫣然的竹海,去看气势磅礴的滚滚浩荡长江,去最古老最清韵的庙宇听晨钟暮鼓。他喜欢轻轻抚摸她柔若绸缎的青丝,喜欢将她拥在怀里,像抱着一只柔顺的小猫。
有时候,他想,和这样的一个女子,一起走到天荒地老,或许就是今生的归宿吧。尽管她从未答应过他的求婚,但从她目光中流溢出来的温柔,谁都能看出,她对他的爱意,是一样的浓郁。
一直,有一盆金黄色的金花茶陪伴在她的居室。她说,她们族里,每个女子都有这样的一朵花儿,而一朵花,就是一位女子本身种下的爱情之蛊。
他含笑而不语,恬静地看着这个神秘的彝族女子。都市里长大的他,从来就不曾相信这样的爱情之蛊。纵使彼此这一切都是爱情之蛊所使,他也甘心情愿,心释坦然。
如此浓郁跌宕的过了数年。盆中的花儿也年年安好静然,娇艳欲滴。
然而面对他每年的求婚,她依旧宛如当初的缄默。只是,清秀地眉间,多了一些伤感的纹细。
一年一年,一月一月,走不完的四季。他有些发慌,他不知道该怎么回避父母焦灼的眼光,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同事的询问,平常游走的日子,似乎变成了锐利的剪刀,正在一点点分离着青春的光韶年华。
时光,也在这样的无望中逐渐露出了苍白的底色。
他决定疏离这样的爱情之盅,疏离那朵金灿而魅惑的金花茶。这么多年了,他的心已经一片灰凉,他猜想,或许永远也等待不了她的应允,也或许,那只是一份爱情之蛊的谎言。
终于有一天,她不再他的世界里出现。她离开时,留下了那盆花朵和一枚散发着异香的香囊。神秘的图案,精美的刺绣,浸透着远古的气息。
接下来的日子,他的爱情之路走的平坦,没有荆棘,没有阻碍。如同所有男子一样,谈恋爱,结婚,幸福如潮!
他深爱他的妻子,日子充满了幸福的喜悦。
直到一天看到墙角那盆枯萎了的金花茶,他才恍然,曾经有个花一样的女子,被自已遗忘在了爱情的角落。
记得她曾说过;花萎,人殇。
想起,心里竟然莫名地泛一阵微微的疼痛。
他无法验证这样的话是否真如她所说一样,但他宁愿相信,那只不过是一句善意的谎言而已。
他想起了她的家乡,一个隐藏在大凉山深处古老而神秘的部族。于是他征的妻子同意,便携带上那枚有着神秘图案的香囊,辗转找寻而去。
在那片古老的森林里,他看到许多金灿灿的金花茶,在轻如薄纱的雾霭氤氲中,绽放的娇艳欲滴,魅人的迷离诱惑。
一位古稀的老者接待了他,枯瘦的臂膀,双眼像干竭的泉眼,惟有手中金花茶枝的权杖,彰显着身份的至高。老者接过香囊,禁不住叹息道;香囊里,装的是你八次求婚的誓言,如果你再坚持最后一次的求婚誓言,那么,不许与外族人通婚的蛊禁就会解除。然而一旦求婚人不再坚持下去,那么,香囊主人的容颜将会迅速老去,并与精魄同在的金花茶一同殇去。
他骤然了悟。
曾经,她说过,如果有一天她若离去,她将把爱情之蛊种在金花茶里,要让她所爱的人拥有世界上最完美的爱情,最幸福的婚姻,然后在爱人获得幸福后,悄然隐去。
他终于明白,那盆花,为什么在他婚后不久便渐渐地枯萎了。
他终于明白,那空空的香囊,为什么总是有一种厚实的沉重了。
其实有些爱情,原本就是一场忠贞与时间的较量,正如当初他从第一次的求婚和最后一次的求婚未曾坚持下去一样。而那时候的她,是多么渴望他再坚持最后的一次求婚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