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二代”公考黑幕中令人心忧的权力攻守同盟/苗蛮子

逍遥者

　青年王鹏因涉嫌诽谤“官二代”公考作弊，于11月23日被宁夏吴忠市警方跨省拘捕。至12月2日，在舆论的合力围观下，吴忠警方制造的这起公器私用的低级错案得以“纠正”，吴忠市利通区公安分局局长和政委被免职，被跨省拘捕的王鹏得以重获自由。
   
     　　从表面上看起来，不到10天，吴忠市府即免官放人，这似乎可看作是这出由公务员招考引发的跨省拘捕案，所取得的阶段性的胜利，整个事情似乎也在朝着好的方向走。舆论也在继续追问这个被搅动的公考黑幕，期待有关部门给公众以及当事双方尤其是王鹏一家一个水落石出的结果。

　但从近日媒体的报道来看，这场闹剧的前景似乎不太明朗。能够证明王鹏和马晶晶谁是谁非的关键，在于马晶晶2007年公考的答卷原件。只要对答卷原件做笔迹和时间的技术鉴定，即可解公众之惑，真相即可大白于天下。然而，据媒体报道，目前马晶晶的2007年公考的试卷原件已被销毁，可以查看的是一些 “字迹工整，逻辑清晰”的复印件材料。
   
    　　尽管来自亲历者举报的佐证对马晶晶十分不利——“在记者获得的多份自称招考工作人员的举报材料称，‘我们也发现他卷面近一半没做，……申论有 1/3的标题题目未做。’举报材料同时显示，在面试等环节，相关面试人员也被‘打招呼’”——但现在答卷原件被毁，则意味着这起公考疑案变成死无对证，真相扑朔迷离已经到了无法还原的地步，只能是一种接近真相的“猜测”了;而民意的最终胜利，很有可能会止步于“免官放人”。

事实上，销毁答卷原件这一关键证据，正是马家以及参与这起跨省拘捕案的权力各方的救命稻草。“拿出证据来呀?!”——这已成为马家以及吴忠官方 “进可攻退可守”以应对舆情的武器。马家以及吴忠官方只要死咬着这一“底线”，任凭东西南北之质疑声，又焉能撼动马家之官位!当然，这也可以解释公权力之所以如此彪悍，不惜动用国家机器，悍然对在图书馆工作的一介文弱书生施以“跨省拘捕”的动力。
   
    　　这的确是令人心忧的。正是抓住“无证可循”这一救命稻草，这起跨省拘捕案中各个环节所形成的权力攻守同盟，使得民意和舆论徒呼奈何!正是有稻草可抓，宁夏公务员局局长刘智谋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信誓旦旦地称宁夏公务员的“招考工作绝对没有问题”，“作弊完全是无稽之谈”;宁夏公务员局向媒体公布的马晶晶的相关材料复印件时，人事厅考试中心主任苏海峰称，“人社厅的这份复印件也是在当时纪检部门的监督下，通过原件复印的。”马晶晶的成绩在全区所有考生中“是一个考得很不错的成绩”。从抓人到放人，以及吴忠市警方、人事厅官员应对舆论时所表现出来的决绝的言辞和姿态，各个环节，无不反映了权力链条上各方的高度默契。

因而，这场闹剧，我更愿意把它看作是吴忠市权贵策划的一起预谋案。这场闹剧发展至今，从“通过公检法各部门事前联合开会协调讨论”开具罪名(诽谤罪)，并由“相关领导批示”，到实施跨省拘捕，再到舆论指出其“使用法律不当”，而“依法纠正错案”，并作假惺惺地道歉和感谢各界对“吴忠市司法工作的监督和支持”，这一切似乎都是按照这场闹剧的幕后操纵者的既定计划在发展。
   
    　　吴忠官方所谓的“纠错”和“免官放人”，也可看作是其应付强大的舆论压力所做出的一种“调整”。正如有论者指出的：“卷面近一半没做”的考生，能在群贤毕至千军万马的公考中独占鳌头，实乃“对参加公考者的智商构成了侮辱”。同样地，吴忠市公安局局长和政委两位官大人被免职，谁都知道，这显然是在忽悠民意。根据过往经验，“免官”只不过是吴忠官方给民意上演的一出双簧戏而已。
   
    　　更令人心忧的是，王鹏目前虽已恢复人身自由，但这只是暂时的，他很可能将面临着当权者在“纠错”之后的再一次“反扑”——如果权力得不到有效遏止，真相匍匐不前，吴忠市警方在撤销对王鹏的公诉之后，意味着马家还可以自诉。相较于很有背景很有“能力”的马家来说，王鹏依然处于劣势。

这的确是令人难堪的现实!如前所述，一方面还原真相已越来越难，另一方面当权者又在百般阻挠。破解权力攻守同盟的突破口在哪里?面对强大的权力，似乎期待内部人员的“反戈”，也显然不太现实。更何况，由于最关键的证据已毁，即便有如前面述及的招考人员的佐证，恐怕也难以拿出有力的证据，足以使真相公之于众。有人说通过调取马晶晶大学期间的成绩单，以及调查走访尽可能多的当年同学，来看举报者王鹏口中的“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成绩倒数”是否能够被证伪。然而，让人不得不警惕的是，不受制约的权力往往是手眼通天、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因而，你能保证所谓的大学期间的成绩单是干净的么?不是有记者要求查看马的成绩单，而被校方以涉嫌隐私所拒绝么?
   
    　　据媒体报道，身处漩涡中的马晶晶已痛苦不堪、不胜其烦。对于马晶晶来说，要想证明自己是马还是骡子，正如一些网友所说，最直截了当的办法，就是进行一次光明正大、以正视听的知识水平测试。这对于当事人和吴忠市政府来说，都是一次自证清白、挽回地方声誉的机会。甚至对于更高一级组织机构而言，也应积极介入，展开公开、透明、可信的正式调查，力促马晶晶在阳光下进行测试。

从今年5月海南三亚考生温娉婷以超高分99分入围，到近期被先后曝光的招考“内定门”事件，招考黑幕频频见诸报端，就业公平和司法正义屡屡遭受暴虐而跋扈的公权力绑架，公安司法机关沦为权贵维护私利的“打手”和“噤声器”，平民百姓本来有限的向上流通的渠道被人为地掐断，这实乃社会的悲剧、中国的悲剧!
   
    　　是该到正视的时候了!否则，任由此类闹剧一再发生，不仅意味着社会巨大的裂痕将难以弥合，而且对已萌芽的公民社会也是一种打击：对于热血公民如王鹏者来说，将难免会成为下一个“王帅”——有的只是挫败感和对人性的怀疑：“我再也不做举报的事了，因为代价太大。”“删除所有年轻的记忆，不再胡言乱语，抒发感情。”——这将是这个社会最深切的悲哀和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