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妈真好，回娘家真好，我又可以重唱“回娘家”了

T殇独醉Y

原创作者：（河南洛阳）常润芳

作者简介：常润芳，笔名怡然含笑，河南洛阳人。中学教师，高级职称。河南省文明教师，洛阳市优秀、骨干教师。诗歌散文爱好者，已出版诗文集《踏歌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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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指一算，不能回娘家已近10年，心有千千结，而今方开解。娘倚家门引颈望，女携春意姗姗来。小车徜徉在春光里，一本记忆的书，被杨柳轻风撩开了扉页……
少女时代，听歌曲《回娘家》：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上背着个胖娃娃呀，咿呀咿得儿喂……就羞答答地遐想过。后来嫁了，有了女儿。逢年过节，爸妈弟翘首盼着。有时还没等去，就来接了，来来去去，沿途洒下笑声与温暖。常忆那年春节，铺天盖地一场大雪，我们突发奇想，将小凳凳面朝下拴根绳子，女儿坐上，老公前拉我后推，一路梅花一路歌，轻盈滑雪回娘家，笑声引得满街青睐。
岁月把人捏来捏去，捏来了美好也捏出了沧桑。弟们成家立业，远近各一方；女儿求学漂泊，大有羽翼丰满的迹象；父亲不敌疾病蚕食，受困于黑暗中，丢了儿女和世界。老妈形影相吊，僵卧长愁，忧思郁结成疾。
老妈已不能独居，弟说换个环境可甩掉一些往事，就接她去了远方。至此，娘家故乡老宅与城中小院皆已落锁，一棵榆树与一棵无花果树遥遥对望，不知主人何日归来。自此我似乎没了娘家，“抬头望天雁两行，低头泪水为我卸了妆。”有朋友聊到“回娘家”的话题，我便悄然敛声，心中似有泪涌。
暮秋时节也曾重返故园打理缅怀，却见黄叶匝地，秋草狼藉，寒虫瑟瑟。顺梯登楼，扶手上红漆剥落有声，高抬腿，轻落足，也难免留一串印痕。推开屋门，阳光婆娑，满屋熠熠生辉，往昔的生活场景依旧鲜活，但惟有老爸的相片守候在此。倘若老爸还在，老妈必留家中，我便有娘家可回了，可如今……“羹饭一时熟，不知贻何人。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
老妈的心思细密如蛛网，可走得再远也走不出父亲的影子。在大病一场、刀砍斧斫的手术之后，曾和我坐在大都市的林荫下，细数南来北往的众生，她由衷羨慕地说：“他们都那么幸福，我只有苦水。”我劝她：“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您怎会知晓他们的伤痛。”
老妈姊妹5个，5朵金花，外公喊她“女秀才”，学识颇深但多愁善感，外刚内脆。她亦知消沉无益身心，却又止不住乱绪纠缠，远行归来后饮食起居都有我料理看护，仍郁郁寡欢打不起精神。有时呆坐窗边久望天空，那么专注而耐心，究竟是在看什么呢——她不告诉我。
每年春节，弟准时返家陪在老妈身边，我们终日守在一起，初二回娘家的习俗自然就成了无本之木，娘就在我身边我回何处呢？看着别家媳妇兴冲冲地盘算着回娘家，又喜滋滋地满载幸福归来，而我惟有眼红的份。
日子就这样时缓时疾地磕磕绊绊向前，一晃十年化作云烟，老爸已隐进时光深处，剩下老妈被岁月煎熬着。人说，尽孝就是让老人家快乐，可我接不通老妈欢乐的电源，如果接通了，绝不再断开。于是假日强拉她出去逛街，又逼她练字唱诗看电视，当然也聊天儿散步晒太阳。百般折腾均无起色，老妈好像被乱绪劫持了，永远活在过往与术后的阴影里，新的阳光照不进她的身心，依旧阴郁着。我的正能量似萤光般微弱，抵不消她积重难返的负能量，经过多年对决气力逐渐耗尽，反被她悄然同化——她失眠我也难眠，愈来愈像她打造的娇娇女了。

老妈七十刚出头，晚霞正灿烂，至高无上的威望堪称一家人的精神支柱，不能再犹豫了，疑行无成，疑事无功。弟和我果断决定另辟蹊径，回山寨重整旗鼓拥老妈为王，提升生存质量。不说光耀门庭，只要温馨依旧，虽然居外近30年，仍有前半生的浓浓亲情坐镇。回故园去！从城区至老家，路途已不再曲折漫长，公路宽阔平整，车轮飞旋无声。横跨伊河，以往惟有龙门石桥，如今又飞彩虹三架，更有“希望大桥”直通乡道，改写了“绕行半圈，鞋底磨穿”的历史。顺太康路折向开元大道，横跨洛龙街区，沿伊滨公园下香醍弯，穿越熏衣草庄园，美景一路歌一路。若驱车驰骋，不消20分钟；如走“车”观花，也仅需30分钟而已。
蓝图早已绘就，何不雷厉风行！弟找人重新规划祖宅，且留临街厦屋老房，后院新起三室两厅，中段空旷须遍植花草，四季菜地宜见缝插针。雨天水声沙沙，晴日阳光披金，时有蜂蝶来访，鸟雀啁啾扑棱，好一派田园景色别墅风情，此等闹中取静之地，真乃人间仙境！还有勤劳朴实的表弟媳妇小枝，尚且赋闲在家，就聘作保姆即日便可上任……嘿，我又有娘家可回了。朋友们问我，周日干吗？我笑眉微微一扬：回娘家！有时一拨电话，老妈就会在那头朗声说：小枝领着我们去礼拜听经了；小枝带着我们在你金明伯家看打牌呢；小枝蒸槐花烙菜饼了，还留了点等你回来吃……
原先老妈足难出户、朋友寥寥，如今我回到娘家还得满街去寻。东街秋婶家，西巷小孬家，前街铁锁爷家，后顶墙桂嫂家，老妈的腿脚牵着我的视线走，也把我的问候带到了左邻右舍。久违的父老乡亲，几十年后又踏进了我的生活，依旧那么亲切质朴，温暖实诚。
有一次周日回去，一踏进院门，就听叽叽喳喳笑声盈耳。小枝在院里摆弄着莴苣，移栽西红柿苗儿；客厅里，电视正播着“梨园春”，六七个大小老太太有说有笑，老妈兴奋地向我一一介绍。一个虎头虎脑的两三岁男娃钻来跑去，茶几上瓜子水果糖应有尽有。小时候我领了朋友们回家，老妈总是拿出最灿烂的笑容招待，如今老妈有了新朋友，我也不敢怠慢，急忙扬起满面春风。接着我和老公速进厨房，一通锅碗瓢勺演奏之后，让“七姑姑八大姨”享足了口福。
迄今，老妈回故居仨月有余了，我也过足了回娘家瘾，就想马上补齐这10年的空缺。我每次回去就如同找回了童年，这里瞅瞅爬山虎，那里摸摸紫藤萝，儿时的太阳花、小金菊、凤仙花，还有青青的竹子，都被一一唤回。老妈见了我们，也总忘了说病，而是家长里短、扯不尽的新鲜事。老妈回来了，久违的笑声回来了，有妈真好，可以回娘家真好。欢乐的电源原来在故乡，故乡这味良药驱走了老妈体内的阴霾，也复活了我儿时的记忆和纯真。故乡，正在被时代的浪潮冲刷，几条横贯南北的崭新大道，虽然啃去了一些院落，但更多的新鲜事又在竞相拔节。在外漂泊半生的游子，退了休也陆续回到老宅安享晚年。
回娘家，我奔走在城乡之间，城市的繁华与乡村的宁静，我都兼而有之。老妈的心灵，拥有了一片安放属地，燥热起伏的情绪波涛渐趋平静。人与人、人与自然，以及自己的身体与心灵，实现了和谐互融。
又一个周末，小车奔驰在回娘家必经的“希望大桥”上，一曲《回娘家》，如跃出泉眼的溪流，欢蹦乱跳地在我心坎上叮咚流淌。我醉闭双眸默默祝福：愿天下所有的老妈健康快乐，愿故乡的父老乡亲和气生财；我们做女儿的，也就能笑口常开多回娘家啦！
(本文刊于2015年第五届“苍生杯”全国有奖征文优秀作品集《苍生录》第五辑)

咦猫九

一度沉寂的空房，为何又热闹起来了？全因儿女们的孝心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