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下有人》：中国恐怖片突围新思路

光影瞬间

        由于拍摄环境和审查制度比较特殊，在内地，别说拍出优秀级别的惊悚片了，就算是拍一部中规中矩的惊悚片都得面临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阻碍。不过这并不代表华语影评人集体投降，不代表每一部惊悚片都是赤裸裸的投机行为。《床下有人》虽然也是一部中小成本的惊悚片，可是跟那些虚报成本的惊悚片不同，从片子的剧情设置到画面质感，我们都能看到主创怀着的诚意。他们在努力，努力在苛刻的审查制度下，为小成本惊悚片提高艺术档次，增加现实内涵。





        众所周知，内地上映的惊悚片并不能出现涉嫌暴力、血腥、色情、过多的死亡和鬼魂等内容，这实际上大幅度限制了惊悚片的“吓人”手段。于是很多投机性质的影片都大幅度采用音效吓人的方式。也就是演员在大分贝的音响效果下自己吓自己。如此手段在影片中出现两次以上过后，就会从惊悚变成搞笑。稍微动点儿脑筋的，则是先设置一些轻度血腥、暴力的场面，甚至直接出现鬼魂出来吓人，但是马上或者在结尾将其一股脑地归结为一个梦或者一本小说。如此手段在内地上映的惊悚片里早已经是烂大街了。可问题是，如上两种手段虽然都回避了审查限制，却总会引发观众的恶心感。真正把观众看做是上帝或者说是一个可以分享自己作品的朋友的电影人，是不应该如此妥协的。




        《床下有人》并没有跟风采用如上两种烂大街花招，而是独辟蹊径，从希区柯克悬疑片模式出发，为惊悚片代入了悬疑案件。虽然由于经验不足，导演兼编剧牛朝阳为我们带来的这个案件在悬疑感、惊悚感上只及得希区柯克那些经典的一半不到，可是在诚意匮乏的内地惊悚片中，已经都快宛如奇葩了。影片关注的四个青年人之间有着微妙的社会关系和情感关系，于是当原本是挚友的四人组中的两个人开始谋划一个超完美“意外死亡”来谋害另一位的时候，该事件牵扯出的人性之恶和社会伤痛，才最让人感到害怕。就好像《午夜凶铃》最吓人的画面是贞子从电视屏幕中缓缓爬出，可是萦绕在观众脑海中久久不散的惊悚和恐惧，却是这个死亡预告是可以换人的。想拯救自己就必须害死别人，让人性恶的一面被瞬间引爆了。





        《床下有人》没能做到《午夜凶铃》般深刻和黑暗，却把这个展现过程进行了放缓和放慢，让这四个年轻人之间躁动的人心层层浮现，令他们之间的相互伤害能够成为留在观众心里，并且能够维持一段时间的惊悚。因为那两个青年之所以要谋划这场超完美“意外身亡”的动机，是根植于社会现实的。由于现实社会中，确实存在很多年轻人渴望“不劳而获”的财富，又恰好碰到了当今中国财富分配的严重不均，我们身边真真切切地不断出现着诸如此类的亲朋好友间的谋财害命。当电影与现实之间有了触碰点，观众的理解力和情感细胞就会被激活，寒气才能从脊背窜上来。观众不是傻子，不是被两三个响声就能给惊悚到的，惊悚片必须在惊悚的镜头之外，还得制造情感上的阴影才行。




        据说为了拍好片子中的各种惊悚镜头，《床下有人》采用了拍广告时才偶尔一用的奇特摄影设备，在整部片子的色调、清晰度上都提供了更丰富的层次。平遥古城古宅为惊悚和恐怖营造了幽静灵异的氛围。美术大师耿保国老师设计的道具床更是能够随意降低、升高、拆卸，大大扩展了床下镜头的发挥空间，令影片借助床板的升降，拍出了很多比音效吓人惊悚得多的镜头。如此有诚意的创作班底，即便称不上为华语片惊悚片开创新纪元，也算是为内地惊悚片的探路走出了坚实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