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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一个电话,一看是远在西域工作的水江来电。前几天,他出差天津,曾经电话了。拿起电话,估摸他是不是国庆计划回家。想不到的是,他告我他的父亲去世了。这一消息,一下让我陷入深深地悲伤之中。
我与水江,是高中时的挚友。记得1978年春节后,学校为迎接高考,合理运用教育资源,大打翻身仗,经过期末考试,从我们年级八个班挑选百名学生编为两个重点班。起初我在五班,水江二班。我们因重新洗牌,才有缘结识的。
水江小我两岁,第一次见面,对其印象深刻。他瘦高挑,肤黑,清癯,骨骼外露,两耳直竖,衣着特别陈旧,平时很少言语,只是眼睛机敏,弥补他的沉默寡言缺陷。后来,我们同桌,从此对他有了更多的了解。
上高中,我们这级是考试推荐相结合,但因恢复高考了,所以,对中考成绩有了硬性要求。他以总分280分获城郊社中第一,这个成绩,在全中考成绩中,绝对是前三甲的。我逊于他,以234分成为冯雷社中第一。当时,我们只考语文、数学、理化、政治四科。录取总分线150分。那个年月,学生并不重视文化知识学习,老师也不注重文化知识传播,中考前,一些学生自愿报名回乡劳动了。高考的恢复,才使中考试题设计坡度与难度很陡了。许多考生,总分不满百分。过200分的,那就凤毛麟角了。我有幸考入县城高中,的确是想也没敢想的。
记得那时课堂上,水江听课特别认真。他总是全神贯注跟着老师节奏来。我是好动的那类,思维常常开小差,等思维收拢了,已经失去了课堂猎取知识最为关键的环节。课后作业做起来,就没有水江那么游刃有余。做不出来,就会问他解法。他讲起来,很绵密,很细致,并给我讲课堂如何才能抓住关键环节办法。
一次,是数学课,老师讲解析几何。内容是椭圆。例题非常复查,老师在黑板把那则题依次展开,顺黑板一字排了好长好长,老师的目的,是想让同学们看懂他的意图。记得老师叫了不少同学,居然没有一个答对。我当初也没有看出门道,虽尽力思考,也没弄清楚老师展开试题的意图。
平时不言不传的水江,被老师叫了起来,他说目的是提取公因子,并讲述了提取的作用和意义。老师笑了,笑得很甜美。捏着粉笔的手做了上下摆动的姿势,示意水江坐下。边示意边说:哎呀,真厉害,水江同学说对了。经过老师对展开式子的整合,大家才恍然醒悟了。这是我印象最深的一次,也是我决心与之交往的原因。
自此后,我们除了学习,在课余交往就愈加频繁了。通过交往,对他的家庭以及相关资讯,掌握的很是全面。他外婆尚在,住在城里西巷南段。有时他叫我与他一同前往那里。他外婆年事已高,视力不好,根本管不了家事。那个年月,家家日子紧巴。我家他家他舅舅家一样,都是勉强维持生计的。
那时我们住校,是背馍一族。每周周三下午,学校放学,我们步行回家。他家在西石狮,我家在大雷,他往返十来里,我往返三十多里。当时回家,几乎是一路小跑的。周六下午,也是学校准允背馍的时段。我们乡下孩子,就是靠两只双脚往返家里学校的。
记得有一次课间,他把我叫到离教室有段距离的地方,悄悄告我,他从家带来了玉米饸洛(和米线差不多),要我下课后与他一起吃饭。下课后,大多同学去灶上打饭,水江宿舍借人少时,把带来的饸洛从小木箱拿出来,给我一碗,他一碗,调了点盐,他还带来了一点熟油辣椒,也调了些。再到水灶加点半开不开的热水,我们圪蹴一隅,彼此埋头吃了起来。那个年月,这种饭食就是美餐,就是大宴席。我们吃的很香,吃得津津有味。我们之所以尽量避开其他同学,就是怕分食我们的美餐。
他很有心,也很真诚。他上学那阵子,家境也很凄凉,日子毫无起色。我也一样。好在我还有几个哥哥,或多或少偶尔还能有点接济。母亲总是尽可能照顾我和弟弟。弟弟高中,与我不在一所高中。有时,母亲也会给我们做点好的,尽可能改善我和弟弟的生活。
记得有次家里养的猪意外死了,这令母亲非常痛心。因为一家人想考养猪解决一些实质性问题。猪的死去,就会打乱一个家庭的生活计划,甚至破灭家庭的希望。好在队长顾全大局,让人把猪杀了,还偷偷买了半拉子猪身。剩下的,一部分送人,一部分自己吃。母亲把猪油炼了一大碗,用猪油给我泼了一瓶瓶辣椒。走时,还带了凉饸洛。
到学校,我们晚自习。最后一节,我与水江以问老师题为由,跑到宿舍分餐带来的饸洛。那个年月,生活除了杂粮,就是盐巴,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我们有了猪油辣子,有了凉拌饸洛,吃得我俩满心开怀起来。
我们患难了,所以我们愈加亲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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