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马的教育局长夫妇：政绩争不过贪欲

夜里行舟

[导读]因政绩突出，刘庆聚走上濮阳市政协副主席之位，官至副厅级。然而，2009年7月，政绩卓著的刘庆聚因收受贿赂和贪污被“双规”，几个月后，他的妻子——担任濮阳市副市长的王相玲也被“双规”

2004年，发生在河南省濮阳县的高考舞弊案震惊全国。危难之时，身为军转干部的刘庆聚出任濮阳市教育局局长。短短几年，他通过开展名师培养等系列活动，使该市本科上线率连续两年位列河南省第一，清华、北大录取比例连续4年位居河南省第一。因政绩突出，刘庆聚走上濮阳市政协副主席之位，官至副厅级。

2010年12月初，在担任教育局局长期间贪污受贿上百万元的刘庆聚被判刑14年。

政绩和贪欲“兼修”的贪官

穆吉安/文

临危受命 面貌改观

2004年10月，刘庆聚被任命为河南省濮阳市教育局局长、党组书记，此时的濮阳市教育系统正经历着阵痛。

当年6月，隶属于濮阳市的濮阳县第三中学发生了一起震惊全国的高考舞弊案。该校政教处副主任田春山等7名教师通过手机彩信传题、数码相机拍题和直接抄写考题等方式将考题带出考场，由专门安排好的答题小组做出答案，再用手机短信等形式回传给交钱的学生。在考前，他们有计划、有目的地向1003名考生收取了20余万元的好处费。为了帮助交钱的考生在考场中顺利作弊，田春山等人拿出14万余元分发给相关考场的监考老师，用以收买拉拢他们。

田春山根据收钱的名单，印了100多份写有考生名字和考号的纸条。在开考前，他们将这些纸条和相应数目的现金送到监考老师手中。涉案监考老师收到红包和纸条后，便对“需要照顾”考生的作弊行为视而不见。

高考前，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栏目记者接当地群众举报后，在高考期间对濮阳县三中考点进行暗访，由一名记者装扮成学生家长，抓拍到学生考试完毕走出考场议论作弊等场景。6月8日高考结束后，记者将记录濮阳县三中考点种种舞弊现象的录像带送至教育部，引起了教育部有关负责人的高度重视。

2004年6月10日下午，河南省教育厅接到教育部副部长袁贵仁关于濮阳县三中高招舞弊案的批示。河南省政府当即由副秘书长曹国营牵头，组织纪委、监察厅、公安厅有关领导于当天下午赶到濮阳开展调查。后来，7名直接参与作案的人员被判刑，11名负有领导责任的领导干部受到了党纪政纪处理。

濮阳县高考舞弊案的发生，使濮阳蒙羞。此时，担任濮阳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的刘庆聚走马上任。1957年出生的刘庆聚曾是一名军人，回到地方后，担任过濮阳市委讲师团教研室主任、濮阳市委党校副校长等职。因为他作风朴实，办事干练，深得领导器重。

履新前，濮阳市领导希望通过刘庆聚的努力，改变人们对该市教育系统的负面印象。刘庆聚也下决心绝不辜负领导的厚望，尽快让濮阳教育系统在短时间内脱胎换骨。

在2005年河南省高招会上，主管教育的副省长20多次提到2004年濮阳县三中的高考舞弊案，令新任濮阳市教育局长的刘庆聚如芒在背。

刘庆聚决定从严肃考纪树形象着手改变教育系统面貌。

2005年，濮阳在河南省率先实行校长、监考教师连带责任制、县与县全轮换监考和全封闭管理，当年在河南省政府组织的政风行风评议中，群众满意率在全省同行中排名第一。以后他们又逐步增加投入，为考点配齐无线信号屏蔽器、隐形耳机探测仪等，彻底阻断各种舞弊渠道。2008年被评为河南省高招管理先进单位，河南在全省推广濮阳经验。

濮阳市教育局还斥资启动了“名师培训工程”，内容涉及教师专业发展、教科研究、教育教学竞赛、考试考核、教育质量评价等机制。通过“合格教师、骨干教师、学科带头人、教学名师、教育教学专家”的教师专业化成长阶梯，让每个教师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濮阳市教育局还先后组织50余名优秀校长赴澳大利亚、新西兰、日本等国家学习考察，选派11名校长到上海长征中学、番禺中学等校进行挂职培训。他们还与上海华东师范大学联合举办中小学校长高级研修班，多次聘请国内著名教育专家来讲学、授课。

短短几年，濮阳市教育面貌大改，成绩斐然。2007年，该市本科上线率达38.51%，居河南省第一；2008年，上线率为41.9%，居河南省第一。清华、北大录取比例连续4年位于河南省第一。

“濮阳教育现象”成了濮阳的一张名片，国家教育部、河南省教育厅、濮阳市委、濮阳市政府多次对该市的教育工作进行表彰和奖励。盛名之下，参观者络绎不绝，濮阳市教育局不得不专门设立接待室接待。

担当重任 夫妇涉贪

正是靠此政绩，2009年3月24日，刘庆聚调任濮阳市政协副主席，官至副厅级的他迈入了濮阳市四大班子领导行列，这也是他人生的顶峰。让人意外的是，仅仅三个多月的时间，刘庆聚便折戟官场。

2009年7月，刘庆聚因收受礼金和贪污被“双规”，更让人们吃惊的是，三个月后，刘庆聚的妻子——濮阳市副市长王相玲也被“双规”，这在濮阳官场引起了很大震动。

比丈夫刘庆聚小一岁的王相玲毕业于河南省财税专科学校，后又考入河南大学经济系研究生班。当初王相玲从濮阳市财政局一般科员干起，直至濮阳市财政局局长、党组书记的位置。2002年3月，她任政协濮阳市第四届、第五届委员会副主席兼濮阳市财政局局长、党组书记。2006年12月任濮阳市人民政府副市长，分管工业。

据知情人士透露，王相玲的落马与河南省林州钢铁有限公司(下称林钢)改制有关。早在1969年，河南省规划在黄河南北各建2个高炉，其一落在了当时的林县。到1983年行政区域划分时，濮阳分到了这家位于安阳境内的企业。

据调查，2009年7月24日，林钢改制新方案未经职代会批准，拍卖成交价低于竞拍价近7000万元。这些数据遭到了工人们的质疑。因官方一直没有公示评估报告，工人们相信林钢的资产被严重低估，负债反而被高估。其中一个最让工人愤怒的说法是：运营良好、年产10万吨的林钢水泥厂资产评估不足17元。于是，改制工作组进驻林钢时，工人因待遇等问题将濮阳市国资委一官员围困90小时。签字同意降价拍卖的正是原林钢改制小组负责人、濮阳市副市长王相玲。

2010年9月底，在河南省治理工程建设领域突出问题暨治理国土资源领域腐败问题座谈会上，河南省纪委领导公开通报了一批官员的查处情况，6名厅级干部已被查实涉贪，王相玲和刘庆聚名列其中。夫妇二人都是利用职权插手工程建设收受贿赂，被河南省纪委、河南省监察厅立案查处并移交司法机关处理。

明里反腐 暗中受贿

刘庆聚贪污受贿案侦查终结后，被河南省人民检察院指定南阳市卧龙区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检方指控：被告人刘庆聚受贿22起，涉及人民币94.3万元，并以筹措考察费为名侵吞公款15万元、美元5000元。

2009年11月5日，南阳市卧龙区人民法院公开审理此案。卧龙区法院党组成员、纪检组长担任了本案审判长；卧龙区检察院副检察长和一名检察员到庭支持公诉；被告人刘庆聚的辩护人参加辩护。

从2004年开始，濮阳市在开展党风廉政宣传教育过程中，创新方法，全力打造“廉政文化”。在濮阳市机关干部的办公桌上，都有这样的座右铭：“一言一行不忘公仆形象，一举一动常思百姓冷暖”、“诚实是做人的行为支撑，廉洁是从业的行为准绳”。

在刘庆聚的部署下，濮阳市把廉政文化送进校园，对孩子进行潜移默化的教育。在濮阳市中小学校，《清廉谣》已成为广大学生的流行歌曲。濮阳市教育局还编辑了《廉洁启蒙教育读本》。读本分为小学版和初中版，各由60多篇古今中外的廉洁故事、近百段名言警句组成。

表面上，濮阳市教育系统的反腐倡廉教育互动开展得有声有色，但是，刘庆聚背地里却贪欲不止。他最早的一笔受贿就发生在2005年8月，濮阳市一建筑商为了承揽市教育局综合教研楼一期工程，到他办公室送了5万元，刘庆聚犹豫片刻后欣然笑纳。

检方指控刘庆聚的22起受贿中，有18起涉及工程建设。建筑商多是为了对承揽工程表示感谢，以及方便索要工程款、继续承揽工程而送钱。根据指控，其中有19起，刘庆聚在收到钱后把钱交给了妻子王相玲。有两起受贿，行贿者的目的是为使自己所在的中学升格或者竞争省级文明单位。

据检方的指控，刘庆聚还涉嫌贪污，2007年4月底，刘庆聚以到美国、加拿大考察为名，让其下属两个学校筹措人民币15万元、美元5000元，他将这些款项据为己有。

证据确凿 一审领刑

当公诉人宣读完起诉书后，刘庆聚当庭对部分受贿指控表示异议，他称指控他的受贿有的不存在，对那起贪污的指控也不认可。他说，在贪污指控中涉及的款项有的用于他在北京为濮阳做宣传之用。

庭审中，刘庆聚几次提及，有些钱是逢年过节期间亲友送的，属于人情往来。刘庆聚还断断续续地提及，自己被双规后，曾思考如何杜绝人情礼。他用苦恼的口吻说：“有的人钱一扔就跑了，想退钱追都追不上。”

2010年10月9日，法院对此案作出一审判决。

一审法院经审理认为，被告人刘庆聚利用担任濮阳市教育局局长职务上的便利，非法收受财物共计人民币94.3万元，为他人谋取利益，并以筹措考察费为名侵吞公款15万元、美元5000元，其行为已分别构成受贿罪、贪污罪，对其所犯的罪行应依法数罪并罚。公诉机关指控被告人刘庆聚犯受贿罪及贪污罪，事实清楚，证据充分，指控罪名成立，法院予以支持。

鉴于被告人刘庆聚在立案前退还给某行贿人31.7万元，案发后将涉案赃款全部退交纪检部门，可视为退赃积极，有悔罪表现，可酌情从轻处罚，根据被告人刘庆聚的认罪态度，经合议庭评议后报请法院审判委员会讨论并作出决定，被告人刘庆聚犯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11年；犯贪污罪，判处有期徒刑10年，决定执行有期徒刑14年。

对此，刘庆聚表示不服，要提出上诉。E

(法制与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