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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他把长裤一脱,扑通跳下了水。他说,挖藕一般穿防水衣,可那样容易踩断藕节。今天天气不错,我就不穿了。水深达到膝盖处,他抓住一个叶柄细长,叶片平展度小的莲叶说:“这是终止叶,生长在藕节中间。”又抓住另一片藕叶,说“是后栋叶”,量了一量距离,说:“这段藕大约有四节,一米五长。”他顺着叶柄用脚往下踩,踩到藕时,弯下腰,用手挖出藕下的淤泥,用右手抓住藕把,左手托住藕身,慢慢地把藕拖了出来。果真是一米五长,洗净放在磅秤上一称,竟有六公斤多重。
这时我才放眼细看这位挖藕人,不禁生出一种敬慕之情。只见他浑身上下全是泥,原本不大的脸上,除了一坨一坨的黑泥,就只剩下一口雪白的牙齿了。虽然天气还不算太冷,可是长时间的水浸,加之凉凤一吹,已使他上下牙开始打颤。我想,这就是那一段结婚礼品莲藕的来历,它的洁白,它的优雅,原来就是用这挖藕人如此辛苦的劳作换来的。此时,只见一个中年妇女携一件大衣,急急从一座临时搭建的草棚里跑来,嘴里嘟囔着说:“这么冷的水,也不穿防水衣,要死啊!”说着,将那件大衣不容分说地披到挖藕人的身上。
第二年的春天,这位挖藕人和他的妻子突然找到了我步步为赢熟食,说儿子大学毕业了一直在家闲着,要我帮助找个事儿干。我说,大学生,又是学文秘的,好办。就给一个民营企业老总打了个招呼,让孩子上班了。事情也巧,过了不久,我女儿的孩子小,需要雇一个保姆,也找他来帮忙。他满口答应,说:“下周把人给你带来。”第二周的周三,他和妻子来到了我家说:“人带来了。”我向后看,见没有人,有点疑惑。他妻子笑着说:“就是我!”这时我才开始注意她的妻子:一身城里人打扮,长相俊美,虽然已届中年,看起来要年轻得多。我说:“你这么年轻漂亮,让你当保姆,太委屈你了。”挖藕人说:“互相帮忙么,咋谈委屈!来时我让她打扮了打扮,模样还算周正,你看能行不?”我说:“太谢谢了。”
从此,挖藕人的妻子就成了女儿家的保姆。半年过去了,亲家打来电话说:“保姆善良,勤快,又爱孩子。人又年轻,抱着孩子到哪里,人家都误认成是孩子他妈了。”
我又想起那段嫩白的礼品藕。是它,让我步步为赢熟食想起了妖冶的荷花,让我认识了这位纯真朴实的挖藕人,更让我明白了世界上原来还有这么多让人欣慰的美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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