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绑上俄罗斯战车是招险棋

逍遥者

未经乌克兰政府批准的情况下，260余辆俄罗斯卡车在22日强行从靠近顿涅斯克的俄乌边界驶入乌克兰境内。俄罗斯方面强调，这些卡车运载的乃是人道主义救济物资。

据路透社记者透露，这支车队中至少已有10辆卡车已于次日返回俄境内，其他卡车则陆续抵达俄乌边境。

俄罗斯单方面的举动引起乌克兰政府的强烈不满，它指控这是俄罗斯对乌克兰的“侵略”。乌克兰政府担心，俄罗斯可能借运送人道物资，向乌民间武装运送武器。西方国家也担心，这是俄罗斯掩人耳目之举。

23日到乌克兰访问的德国总理默克尔和美国总统奥巴马批评俄罗斯此举令乌克兰危机局势进一步升级。美欧要求俄罗斯立即从乌克兰撤出这些救援车辆，否则就将面临进一步制裁。

联合国安理会也在22日就此举行闭门会议。英国驻联合国大使莱尔说，在会议上，没有国家为俄罗斯辩护，许多安理会成员认为，俄罗斯在采取“一种非法和单边的行动”。但丘尔金反驳说，俄罗斯在会上获得中国和拉美国家的支持。

丘尔金的话说明，中国在俄罗斯与乌美欧强烈对抗的重大问题上，再次选择站在俄罗斯一边，与其同声共气——俄罗斯总统普京和其他高官也多次在多个场合夸赞中国在乌克兰危机中对俄罗斯的支持。而显而易见的是，联合国安理会成员国几近一边倒地反对俄罗斯的做法，只有受到俄罗斯恩惠的拉美国家以及中国对它表示支持。

几乎是在同时，中美围绕19日的军机对峙爆发了冲突。这是一桩极富象征意味的事件，在中美交往史上，美国罕见地向中国表达了抗议。众所周知，从前，在国际纷争中，中国往往是提出抗议的一方，以至于外交部发言人的抗议话语成为中国民众茶余饭后调侃的对象。如今，主仆易位，确实能令民族主义者扬眉吐气。

在该事件中，美方指责中国军机迫近其在国际领空作业的侦察机“不安全和不专业”，对美国空军人员的生命构成威胁，有违“国际法”，是“令人深感担忧的挑衅”。

但中国反指美方对中方大规模、高频度的抵近侦察是危及中美海空军事安全、导致意外事件发生的根源。中国歼11战机升空只是对美军侦察机进行例行性识别查证。中国认为，美军机侦察空域属于中国的专属经济区，因此中国战机有权靠近实施反侦察动作。

这与美国的理解显然存在本质不同，在过去数十年，美国认定，南海区域是国际水域和国际领空的一部分，因此其拥有相应的航空和海事权。它们是现行美国主导的国际体系的组成部分，也是美国霸权的一部分，国际法对此也予以认可。

中国虽然一贯反对美国霸权主义，但在韬光养晦的总方针下，在绝大多数时候持默认态度。不过在中国国力渐强后情况发生了微妙变化。2001年中美军机曾在海南岛空域发生撞机事故，此后在南海水域两国船只也多次险些相撞。

据信，以前中美之间的军机和舰船对峙在很大程度上说还只是技术性的，用美国人的话说，就是“不专业”所导致的“意外结果”。然很多迹象表明，新近发生在南海的中美军机近距离靠近事件正成为中国领导人所称的“新常态”之一，也是中国从整体上、系统性改变韬光养晦战略、以更积极、主动和强硬的战略策略应对国际事务的新外交政策的实际体现。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亚信峰会上公开倡导亚洲人的亚洲观以及在东海、南海的领土和主权斗争，都令中国的新外交战略内容愈加充实、手段更加多样化。

从另一方面看，中国新外交战略还处在发展之中，远未最终成型，缺乏定位清晰的必要的可行的核心理念、行动原则、政策体系、实施策略，更关键的是，中国所欲建构的新国际体系、规则和秩序，没有多少国家表示认同和服膺，因此中国正在形成中的外交新战略离有效实现外交目标相距仍甚远。

后者，从中国在东亚地缘格局中的处境可窥一斑。自亚洲人的亚洲观提出后，再无余响，几成孤篇，前不久东盟外长会议对此亦不予承认，区域主流是欢迎美国全面强化在东亚的存在，以平衡中国的影响力，日本、越南、菲律宾在与中国的领土和主权争议中更是持敌对立场。

就前者而言，中国在俄罗斯与美欧之间明确选边站，甘于和俄罗斯一起成为国际政治的少数派，可谓很不明智，并与中国所坚持的外交理念、政策以及具体的国际承诺都很不一致。

在领土和主权问题上，中国在国际关系中奉行“互相尊重主权和领土完整、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内政”的原则。中国是这样要求别国尊重自己在台湾、西藏、新疆的领土和主权利益的，但却纵容俄罗斯分裂乌克兰，并进而在乌克兰东部地区实施侵犯行为。在国际舆论眼中，它无疑是一种无原则、出尔反尔的表现。对俄罗斯的支持，就是对中国讲信用、负责任的国际形象的损害，从长远看，也将对中国维护国家主权造成极其负面的影响。

在与乌克兰的双边关系问题上，中国与其建立了战略伙伴关系，并在2013年签署了《关于进一步深化战略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其中强调，在涉及国家主权、统一和领土完整的问题上相互坚定支持是两国战略伙伴关系的重要内容。双方相互坚定支持对方根据本国国情选择的发展道路，支持对方为维护国家独立、主权和领土完整，保障政治社会稳定，发展民族经济所做的努力。中国在乌俄关系中的一边倒姿态，将被世界各国视为表里不一、背信弃义的行为。随意违背与别国达成的协议和承诺，将会带来中国带来无穷无尽的忧患。

虽然中国强调指出，俄乌关系有着特殊的“历史经纬”，如果俄罗斯对乌克兰的主权声索到克里米亚为止，尚且可以说得通，但现在俄罗斯的胃口似乎越来越大，将目标指向了乌克兰更广大的东部地区，通过直接介入和为反政府叛军提供援助的方式，扩大侵犯乌克兰主权。在此情况下，俄罗斯的举动已经超越了国际关系的底线。也就是说，乌克兰与美欧结成的阵线在国际关系中代表了正义的一方，受到国际法保护，中国对俄罗斯的支持，实际上将自身推入了非正义的阵营中。

从更深层的角度看，美欧为核心的主流国际体系秉持的价值观、外交理念和政策，符合历史大势，而且深受大多数国家欢迎——不仅乌克兰如是，前文提及的东盟各国也欢迎美国的“干预”，遍观全球，不服膺此体系的只有少数国家，而普京治下的俄罗斯逐渐滑入威权主义渊薮，它还有围绕在其周围的委内瑞拉、古巴等国家都采取相似的体制，中国加入其中，等于是将自己置于历史正常发展流向的对立面，从而使自身成为国际社会中不受欢迎者。长此以往，中国国家利益必受危害。

鉴于普京在克里米亚危机中有过对世界各国撒谎的先例，在乌克兰东部地区的反叛运动中，俄罗斯扮演的角色在经过切实的调查并洗清其嫌疑之前，中国贸然对其持支持立场，甚至可能存在将自己绑到俄罗斯的战车上，从而诱发更深刻冲突的危险。

几乎可以确定的是，普京在乌克兰东部地区的叛乱中的立场不会后退，这将意味着西方的制裁将会加剧。高压下的普京为了维护自己的颜面和统治地位，相信将会采取针锋相对的反制措施，就像目前所做的那样。制裁的逐步升级，将会导致俄罗斯的国内危机，为转化危机，普京也许不得不在乌克兰铤而走险，直接派兵进入乌克兰境内作战。届时，软弱的奥巴马和稍显分散的美欧也将不得不实施更强硬的政策，包括采取军事步骤。

当面对此种局势时，中国将何以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