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山西省委常委、太原市委书记陈川平和山西省委常委、秘书长聂春玉、山西省委常委、统战部部长白云、山西副省长任润厚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组织调查。至此,在这一轮反腐风暴中,山西被调查的省部级官员已达8位,成为被调查省部级官员最多的省份,其中有5位是省委常委,一届省委常委会超过三成成员被查,用“山西塌陷”来形象毫不为过。 惊心之余读了8月25日《第一财经日报》的报道,《山西政商的灰色朋友圈》,就释怀了。这篇报道不能说全面深入地揭示了“山西塌陷”的原因,但还是让人看到山西存在这样一种政商关系:官员往上爬要靠金钱开路,拿钱买官,商人为官员当金主,出钱为其铺路架桥,官员爬上去后,再用权力来回报金主,将政府掌握的煤炭等资源及政策“奉送”给商人。用当地一名企业家的话说,“当官的要往上爬,没钱行不通,主要就是靠和老板们拿,老板的钱也不是白拿的啊,谁也不可能把钱白给你啊,除非你们以前就是好关系,但这好关系又有几个是君子之交,还不就是权钱交易。如果你拿着老板的钱上去了,之后能不为他办事?到时候要想公事公办,怎么可能?已经绑在一起了。”比如,在吕梁市当地,人们说起某家企业时,直接就以某某领导的企业称呼。 政商因权钱交易,成为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每一个落马官员背后都有一批老板受到牵连,每一个老板被抓也都会迁出一大批官员,牵一发而动全身就是这么具体。”官员在结识培养了一批富可敌国的煤老板的同时,也在自掘坟墓,将自己埋进去。 表面上看,这些官员落马是因与企业家搞权钱交易,实则与买官卖官密不可分,往往在选拔任用干部、尤其是换届选举的过程中,表面上看似公平、公正、公开,实际上,公平要靠金钱来维持,公正要靠领导来主持,公开则是私下心知肚明的交易。一些官员为了竞争到一顶好的乌纱帽,哪怕家底并不厚实,也要倾尽全力,将家财、历年收受的礼金、借款以及商人老板的“授助”,作孤注一掷的“政治投资”。 网上传说,在吕梁市,一顶县委书记或县长的“乌纱帽”价值千万元并非空穴来风,“在当地官场已是公开的秘密,具体价位则视官位不同而定。”投资成本如此之高,一旦成功,必然加倍敛财,加倍回报商人老板的“援助”,加倍地搞“若要富,动干部”。 这是一个拉人下水的游戏,除非自己能出淤泥而不染,耐得住寂寞,守得住清贫,否则一定会“逼良为娼”,走向贪腐之路,没有几个官员扛得住,扛得住的官员最终会被排挤出局,他们的命运似乎只有下水和滚开两途。 相对于政商之间的权钱交易,政治内部的权钱交易更为可怕,它是“华山一条路”,它直接驱动投资收益计算,它烂在根子,它是死水里扔下的一粒石子,泛起层层腐败的涟漪和恶臭的习俗。 山西堪称这个拉人下水游戏的样本,据公开报道,近年山西因买官卖官而落马的官员不在少数,如早在2005年,山西省原翼城县委书记武保安大肆卖官,两天进账百万;同年,山西省原省委副书记侯伍杰也是大搞卖官,成为山西第一个落马的省级高官;2011年,太原市长张兵生疑因换届选举时拉票被免;在此轮反腐中落马的原吕梁市长丁雪峰,曾向当地多个企业实际控制人筹集资金运作吕梁市长一职。 颇具嘲讽意味的是,山西这些年来不是没有意识到买官卖官之烈,也不是不想治理,至少是做样子想治理。2006年,山西出台20个“不准 ”的规定,其中包括不准利用换届之机跑官要官,买官卖官;不准拿原则作交易,搞封官许愿,收受或索取贿赂;不准在推荐和选举工作中以各种形式拉关系,打招呼,搞串联,拉选票等。2011年2月,中央纪委、中央组织部联合印发《关于严肃换届纪律保证换届风清气正的通知》,明确提出“严禁买官卖官”,山西召开省委常委会,传达学习文件精神,表示要严禁买官卖官,严禁跑官要官,严禁违规用人。2014年8月初,在中央巡视组入驻山西的情况下,山西表示要对“买官卖官”、“跑官要官”、档案造假、违规提拔等问题细化具体整治办法,落实好“跑官要官”行为登记制度。 然而,就在这一路治理的过程中,官员仍一路买官卖官,不曾停歇。治理变成了一纸空文,并不难理解,因为治理买官卖官者,可能正是卖家,治理等于取缔交易,自断财路,这得有多大的政治良知才可以痛下辣手,对自己狠一点?稍微自私一点,心理稍微侥幸一点,就只能做点表面文章,哄骗上面和民众,将旧游戏断续玩下去。直到习近平上台后,痛下决心反腐,才终于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大面积“塌陷”。只是,拉人下水的游戏不改,还会有人被拉下水的,习式治国能不能从治标走向治本,改变游戏规则,某种意义上说,不独是国家社会的福音,也是官员的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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